漫耕。

冤家  ( 櫛枝實乃梨X川嶋亞美 )

有人這麼說過：兩個人的相遇，不是事故，就是故事。

所謂不打不相識，兩條線的牽引，走向一道的兩人間。

《我是相信幽靈的，但我從沒見到過，也不相信有人見過。

所以，與此相同的是，我也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戀愛、結婚、並且得幸福。

但實際上不曾遇到有感覺的人，因此理所當然在戀愛的人們，對我來說很遙遠。

因為我是無法看到的，就像”我是看不到幽靈的，一生也不會”。》

那個笨蛋，櫛枝實乃梨曾經這麼說過。

《我想對大河說的話，全部說完了。

我猜她或許聽見了…應該是聽見了，所以我不再追大河了。我還要去追一個人，那就是亞美。

她時常一直亂跑，或許我會不斷被她惹火，或許我們還會再吵架，我還是想要去找她，希望能跟她和好。因為…再也沒有人能和她一樣陪我吵架了。

我都不曉得原來自己能夠像那樣與人針鋒相對。她以強硬的手段將我不知道的自己引出來。絕找不到第二個人，願意為我做這種雞婆的事。》

另外一個笨蛋，高須龍兒曾經轉述這麼一段。

第一次注意她是那隻笨老虎的知心好友。

第二次她跟著笨老虎騷擾自己。

第三次她搖擺、掙扎、強裝沒事。

第四次她被逼進了臨界點，老實說，那拳頭挺硬的。

第五次她脆弱得讓人不忍打破那層薄博的保護層。

第六次她逞強地在雪上跑著笑著，假裝沒聽見自己的話。

第七次……

「我回來了。」回到家，卸下了所有偽裝，此刻疲憊一覽無遺。

───喔！

───歡迎回家，亞美！

───想先做什麼？吃飯？洗澡？還是說…想要我？

「欸？」家中和以往一樣燈火通明，除去不正經或是奇怪捏他的對話，平時這喬段應該出現的、洋溢熱情的回應卻沒了下文，「在忙吧？」喃喃地。

可以肯定她一定在家，於是亞美決定先將自己拋入熱水的懷抱中，舒暢的心情將她帶入回憶之中。

那時候，她們進入了另一階段的人生。

她是考慮過的，雖然很喜歡模特兒的工作，但那又能持續多久？如果不繼續下去又能做些什麼？諸如此類，所以報考了以企業管理出名的大專院校，或許將來有一天到公司裡幫父親的忙也許是不錯的選擇，於是全力全開地一邊念書一邊繼續當模特兒。

實際上她考慮的事情也"實際運用"到生活之中，大二那時發生了兩件重大事項，一是，她不繼續當模特兒了；二是，她有了戀人，過去與現在的同居人，櫛枝實乃梨。

可能是在大一入學前從祐作得知自己住處，抱著行李以老交情、同校生的理由厚臉皮地闖入自己的生活。但是，心中小小的寂寞也退去不少。

一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習慣，漸漸地變得不一樣，那個人可以說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家中許多大大小小的事幾乎被一手包辦去，整個有被寵壞的嫌疑。

所以亞美嚴重懷疑從開始入住到到大二時因酒誤而被推倒是算好的，後來又想了想，”酒誤”只是給了她突破點吧？讓自己習慣到無法離開她，跟當初對高須龍兒的急流勇退完全是不同回事。

髮尾還帶著些微濕潤，在書房發現了埋首於書桌的身影，偌大的說桌上佈滿了圖畫的原稿和企劃書資料。

───心裡再如何堅強，同時被好友及喜歡的人甩了，很難笑著送他們走吧？

說到改變對亞美而言，眼前人可以說相當之多，在高三決定進路之後猛然將目標從體大改為與自己同校的資訊傳媒。

大學畢業後被知名廣告公司入取，某方面來說很適合時而電波的她，花了三年的時間坐上創意總監的位置，可以說是相當年輕有為的成績。

悄悄靠近，走至她身旁時本欲出聲卻早一步被轉過身的她抱個扎實，藉著一站一坐的姿勢，實乃梨將臉埋入對方懷中磨蹭。

「亞美。」聲音有些疲憊。

「怎麼了？」

「補充亞美養分！」

「真是的…」亞美無奈中帶著自己沒發現的寵溺，在不知不覺中習慣，逞強的、陽光的、突如其來的、心動的、無奈的…，心房一點一滴被名為”櫛枝實乃梨”的種種填滿，淪陷地無法自拔。

「好了！繼續努力！」

認真的表情。

捧著溫牛奶窩在書房裡的單人沙發上，能見到她認真的表情著時少見，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笑著，充滿精神，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

「在想什麼呢？」同時用肢體表達相同的意思，結束工作的實乃梨硬是和亞美擠在一張沙發。

「沒。」絕對不會跟她說自己剛剛在想她的！

「亞美。」

被一雙深邃無比的瞳孔坦蕩地凝視著，身影被分明地倒映出，感覺挺好的。

「嗯？」

「今天伯父電話連絡我說，妳最近中午吃的很少。」是怎麼了？

雖然不是說這樣不好，但是也太容易一次OK了吧！說到這個亞美就一把火燃了起來，實乃梨和自己的父親關係好得過分。

先不說兩人交往的第三年裡被雙親發現兩人關係，母親在娛樂圈的圈子裡並不算太稀奇所以比較容易接受，但是自己從商、總是一臉嚴肅的正經父親不到一個月便同意兩人的關係，說什麼也太不合理了。

另一方面，據實乃梨所說，她早就在和自己交往後不久便擺平了自己這方面的問題。

見亞美沉默了許久，實乃梨接著道：「明天我幫妳準備便當吧？」

曾經，她問，我不值得嗎？

曾經，他只是吞吞吐吐。

曾經，她問，值得嗎？這樣的我。

曾經，她堅定點了頭，說：值得。如果不值得還有什麼人配得上呢？

曾經，她面對她的反問無噢。

就是這麼開始對她有那麼點動心的吧？在人海之中希望有人能看見真正的自己，認識並且喜歡上自己。

「好。」

眉頭緩緩鬆開，實乃梨再次露出笑容，因為她心情也隨之轉好。

滑嫩細緻的皮膚，大大的眼睛閃亮動人，唇邊總是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因為臉蛋的關係外表看起來有些稚氣，身材卻是黃金比例的八頭身。

這是，她的戀人，川嶋亞美。

所謂的臉蛋好、身材好、家世好，至於個性，除了那雙面人性格和那一點點惡趣味的壞心眼之外，可以說是沒什麼地方可以挑剔。

但是…

《亞美比幼稚的我們更清楚世間險惡，也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可是誰都不瞭解她其實最清楚事情的原因。

面對周遭的不成熟，她仍然耐著性子陪我們一起幼稚，並不會隨便敷衍，而是好好對待我們。

亞美說的每句話都正確到讓人害怕，很少能有朋友願意像她那樣，對我們說出難以輕易去接受的真相吧？一般人總會害怕被討厭、被排擠，而說些溫柔好聽的話，不是嗎？》

曾這麼說過，所以自己也很清楚，在戀人桀驁不馴的第二人格面之下，有著不易察覺的自有溫柔。

『櫛枝學姊我喜歡妳！』

『抱歉呢，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我的、室友。』

『什、麼…？那不是會很辛苦？』

『沒那回事的喔，因為我決定要一路狂奔至她身旁，所以，抱歉了。』

『這樣啊、那麼，請學姊加油！』那時，實乃梨看著學弟眼睛含著淚水為自己加油。

『謝啦。』

面對時總有種被看穿的慌張感，卻又情不自禁想靠近，想多了解，更希望能在她心底佔有一席地位。

所以決定要追上她，站在她身旁。

『為什麼會選擇川嶋亞美呢？』

『什麼？』

『我說，為什麼會選擇川嶋亞美呢？』

『搞錯了喔…』

是的，搞錯了，是心機的自己厚著臉皮闖入她的生活，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更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對她出手。

『嗯？』

『是她接受了我、並選擇了我。』以她的條件，明明有更多選擇的。

『有差別嗎？』

嗯，有的喔。當時，她只是笑了笑，箇中滋味只有自身明白。

「唔…」人呢？

朝氣而張揚的紅髮柔順的貼伏在主人身上，實乃梨吐出囈喃，意識自睡夢中拉回，自然摸索身旁的手撲了個空，眨了眨眼後迅速坐起身。

「醒了？」

「亞美。」

靠窗的三人座沙發上，深藍長髮的麗人從書中抬起頭，那雙交疊在一起的腳看起來更為修長，沐浴在晨光，安祥優美的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

「嗯？」

「早安。」誇張地張開雙臂，用”求早安的擁抱”的表情直勾勾地望著自家戀人。

「早安。」

哼哼、沒關係。

亞美原地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的舉動並沒有澆熄實乃梨"求早安的擁抱"的決心，她起身抽走她手上的”掩體”───書本，隨後將人抱個滿懷。

「實乃梨！」

「亞美。」實乃梨一個翻身將人困在沙發與自己之間，還順手抄起一旁的抱枕墊在身下人兒的腰際。

「妳…」不是吧…？

那眼神是戀人間不會錯讀的訊息，亞美瞪大眼睛看著實乃梨，因為今天兩人都放假，所以昨晚兩人幾乎在床上折騰將近一個晚上。心中滿是”她不會累嗎？”和”老娘可還腰酸背痛啊！”的抱怨。

「是喔。」我的、亞美。

額際、眼角、鼻尖、唇，吻細細地點點落下，手上也沒有閒著，將襯衫的鈕扣一顆一顆解開，接著親吻緩緩而下，在精緻白皙的鎖骨上烙下自己的印記。

「現在是大白天的！」

自腰間輕輕撫弄，引起身下人兒一陣輕顫，又像樂師寸寸點燃戀人的熱情。

「愛，是即時的！」手上、嘴上的行動沒有停下，實乃梨將制止的聲音拋諸腦後，只想著她。

聽妳胡扯！

實乃梨的唇再次封住對方的，將她未出口的話吞下，用舌尖輕輕挑開對方的雙唇，架輕路熟串入。

一開始抵抗，最後沉醉在她的溫柔撫觸之下。亞美恨自己不爭氣，竟又被拐了一回，還無還手之力。

最後，兩人又折騰一個早上。

清晨時太陽還從雲間透出暖暖的熱力，但越接近正午天空越似掉入了鉛色的海洋，最後雲不堪負荷的滴滴答答起來，這一下就是整個下午。

這情況讓兩人的小宅傳出了”實乃梨妳這個大笨蛋”的嬌斥，以及另一位主人”啊哈哈、抱歉啊。”式的賠不是。

現下臨近傍晚，天空整透著雨後天晴特有的、帶點靛紫的火紅。

實乃梨有些懊惱，自己也期待這天許久，所以不是不明白亞美期待已久的兩人同時休假日子就這麼過去。可是，從自己當上創意總監後兩人相處時間大大減少啊！再加上前些日子亞美的工作正值忙碌季節，為了體諒戀人的辛苦，隱忍了許久想和戀人親密一番的慾望，所以昨天和今早失控了。

唉唉。

在心底默默嘆了氣，做了都做了，比起檢討自己討戀人歡心起來更為重要！下一秒，實乃梨脫離了失意體前屈的動作，彈坐起身小心翼翼朝亞美望去。

另一方面，被窺伺的亞美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只是裝作不在意，冷戰？不，只是想給那人一點點顏色瞧瞧而已。並非不喜歡兩人之間的親密行為，相反的，她算是享受，但是，想兩個人去外面走走，到戶外放鬆心情的情緒多了點。

「亞美。」

「……」不理她。

「亞美。」

「……」還是不理她。

「亞美。」

實乃梨不屈不撓地重複，距離越來越接近亞美。

「嗯？」雖然越來越接近，但亞美卻見實乃梨的表情越來越扭捏。

「時間不早了。」

右腳翹在左腳上，宛如女王一般居高而下，「所以呢？」語氣和當學園祭主持人時有幾分相近。

「晚餐時間快到了。」

「嗯。」

「那個…」實乃梨微微停頓，輕輕吸了口氣，「廚房的東西都煮完了，所以跟我一起去超市吧！看妳喜歡什麼買什麼，順便研究明天中午的菜色如何？那麼，我去外面等妳了喔！」飛快的像是語氣中沒有標點符號地說。

咯咯。

看著實乃梨頭也不回奔出書房，亞美嗤嗤地笑了，總是喜歡直球的她，沒給拒絕的機會就跑了，換個角度來想，她是怕自己還在生氣不願意跟她一起出門吧？

「那個笨蛋。」喃喃，充滿了拿她沒辦法的寵溺。

接著，亞美回房間將居家服換下，做出了最直接的回應。

等待。

這個詞有時可以很痛苦，有時可以很…甜蜜。

望著陣雨過後特有的景色，實乃梨將目光放得好遠好遠，又似乎毫無焦點，是單純漫無目的遠眺。真正的原因是，她正在等待。

喀噠。

亞美剛打開家門看見了待命中的實乃梨，在她轉過身的瞬間，硬要形容的話，表情變得閃閃發亮，以及…

「亞美。」每天都聽都聽不膩的喚聲。

「走吧。」

「嗯。」揚起陽光一般的笑容，原本在門牌旁的她三步併成兩步地來到鎖上家門的亞美身旁，輕柔地握住對方的手，彷彿呵護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在夕陽的餘暉下，兩人朝著某個方向前行，畫面幾分唯美，目的卻是毫不浪漫的尋找晚餐的食材。

「是說，雨後的天空乾淨許多。」

「空氣也清新許多，感覺可以看見天空最真實的一面。」

───話先在前面，那位轉學生的確很可愛，可是太完美不是很無趣嗎？證據就是：貪心的實乃梨雷達對她完全沒興趣喔！

不知怎麼的，實乃梨想起了高中時和大河某段對話。她想，當初的自己就已經給了自己最初、也是最後的結論：並不是把它當作可愛的女孩來看待，非以可愛或是有趣一詞總括，而是更為在意的、重要的人。

所以，就算會被惹怒還是飛蛾撲火般地靠近。所以，在天寒地凍的那晚，才會連考慮都沒有就把身上的衣服脫下讓她穿。所以，想要一路狂奔至她的身旁。

一切，如此理所當然，恍若本能一般的。

「是呢。」發言中帶著一種一語雙關的語氣，實乃梨輕輕地笑了，有別於平時過於發光發熱的笑容。

「哼～」想當然，亞美也聽出了其中微妙的語感，但是除了拉長的鼻音之外，再無其他反應。

「吶、亞美。」

「嗯？」又怎麼了？

「我啊，很喜歡很喜歡妳喔！最喜歡了！」

「嘖…」

“我也是。”、”妳以為這樣拐我，我就會和妳說一樣的話嗎？”和”才沒有很高興呢！”一類的內心運動，亞美就是個比起口頭，實際上比櫛枝實乃梨這人更行動派的人。

於是，亞美的手緩緩地換了角度，更加相容地緊密。

「笨蛋實乃梨。」接著，亞美不自在地撇過臉。

「哎呀？哈哈哈～」被罵的那只先是一驚，而後將後腦勺直順的紅髮搔亂，有幾分的不好意思，和更多難以言喻的開心。

這對話告訴我們，笨蛋，也能是愛稱的一種。

不一定要世俗所認為的浪漫才是浪漫，鬥鬥嘴、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似乎也是種浪漫的表現，與旁觀者無關，自知，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遠遠的，可以看見接連再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如果靠近點，就能發現影子連接處的手，十指緊緊交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