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耕。

《溺》

 

 

小時候大場奈奈看過這樣的場景。

 

神情嚴肅但會對母親露出笑容，就算遇到再大嚴峻考驗也面不改色的父親，即使在蓋上白布後也要握住那已失去溫度的手，埋頭顫抖著肩膀，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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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慢慢模糊的記憶中，母親總是開朗不失溫婉。

 

奈奈是溫暖的小太陽。

 

是深深眷戀，也宛若桎梏。

 

是了，彼時的大場奈奈尚年幼，聰明、機靈又敏感，能明白自己的出身良好。比一般人家還大的房，保母先不管，家中還有電視裡看過的總管叔叔、管家婆婆和女僕姐姐。被保護的很好，沒有閒雜人等的前呼後擁，父母寵著，哥哥們照護著，被悉心教養。

 

有道是：生在帝王家，平凡就是錯。於是，似乎是某種本能反應，擁有這樣優越的環境，自然不可以泯然眾人。不清楚這樣的念頭是對是錯，唯一清楚的是每一次稱讚中家人的驕傲之情無庸置疑，何況自己會因此感到喜悅的滿足感。

 

日子淺白點來講，幸福無憂。

 

某一日更出現了溫柔的大姐姐，帶著不懷任何目標的好意，卻也是第一次知曉無能為力，事事非盡如人意，僅轉身便不見其蹤。

 

失落慢慢被日常消融，正當以為要回歸時轉入措手不及。

 

死亡悄然到來，爸爸說媽媽累了要好好休息，兄長們試圖去了解長眠兩字。

 

還依然年幼的大場只知道那個會抱著她、喊她小寶貝的母親不再了，心被劃出大大的口子，渾渾噩噩。

 

''奈奈。''

 

''嗯？''

 

''妳看，雨過天晴了。''

 

再一次，溫柔的大姐姐出現，沒有勸慰，而是靜靜陪伴、淡淡陳述。

 

大場想執著大概就是這時候落下種子，準備萌芽。

 

然後，漸漸顯露繼承了母親的言傳身傳。

 

轉變來自内心隱隱約約明白，繼續依賴身邊的人或是向他們撒嬌是不行的，還是需要堅強起來才能向前走下去，不能给同是悲傷中的大家增添負擔。如果可以，想反過來支持一直以來收到的關愛。

 

成為愛城口中的BANANA。

 

''我是星見純那......''

 

斷斷續續，那人又出現，延宕許有的萌芽冒了頭。

 

因緣際會之下成為家庭老師，小大場特別喜歡星見，會包容耍小孩子性子的脾氣，孤單的留守時間有她，明明是自己的成績問題卻趁機任性提出要求。

 

縱然在那個不溫柔的BANANA一面，星見沒有放棄，會跟她說：沒有關係。不急。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們再努力看看？

 

被深深吸引，無論花上多久的時間都要站到她面前。

 

對此，大場發揮了十足的耐心，更對自己殘忍，把再次面對分離的不捨安撫下來，開始暗地培養自己的力量。

 

怕不是有戀母情結？

 

面對天堂小夥伴的不算突兀的懷疑，而大場心中有數。對方看著會讓妳覺得像姐姐、母親或是師長，可因為喜歡讓感覺又完全不同，對角色做出區別。壓不住的佔有欲，想要她包容妳的撒嬌，也想變得可靠、保護她、讓她對妳撒嬌。

 

所以她說，年上究竟好在什么地方呢？其實應該更多是迷戀一種被人寬容、寵著、慣著的感覺吧。

 

嘛、重要的是，在想起對方時嘴角會不自覺勾起，滿心歡喜。

 

這是大場給小夥伴最終的答案。

 

『三位找我的純那さん有何貴幹呢？』

 

數年努力，一朝透出時機成熟的端倪。

 

有人說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兩年時間由淺而深，堂而皇之滲透了她的生活。

 

迎面而來的濃濃酒氣，溫軟的唇，漸漸不慢條斯理的吻，以及誘人的邀請。

 

雖然順序上大大有問題，但大場以為自己的暗搓搓心意已傳達給星見，並且收穫想看到的成果......

 

緩緩轉醒，未睜眼，手往身旁探了探，卻沒有預期的溫度。於是緩緩坐起四處張望，沒有星見的身影，但這不影響她昨晚延續至今的雀躍，撿起散在地上的衣服套上，下地。

 

浴室沒人，洗手間沒人，廚房也沒人。電話，簡訊，Line，通了，卻無人接收。

 

頂著剛睡醒的糟糕模樣，大場最初的好心情沒了，由慌張轉為焦躁。

 

第二天人去樓空的場景告訴她：想多了。頹然躺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平時還算熱鬧的手機此刻異常安分，在這微妙的沉默中大場的眼神來到矮桌上，盯了自己的生日禮物一會兒才遲緩直起身，拿起它───有什麼一路滑到底部。

 

很輕。

 

這是昨晚收到禮物時的感想，現在也是如此。

 

拉開絲帶，撥開包裝紙，露出寬扁的長形紙盒，挑開封處。明顯可以看到兩張紙被摺疊在一起好好的躺在裡頭，想倒出來卻先滑出了一把鑰匙，將之放在一旁，而後兩指捏住也稍稍滑出頭的紙張，抽出。

 

展開。

 

大場ななへ

 

熟悉的字映入眼簾，開頭禮儀周正打了招呼。

 

接下來的內容便少了那份從容的餘裕，解釋了一覺醒來身邊無人的解答。

 

就到這邊。

───星見純那

 

木然讀完，機械性翻開下一張，《產權讓渡書》幾個大字在第一行，是剛剛信裡提到的禮物正體。

 

開什麼玩笑！

 

五個字刺痛了大場的眼，將紙張用力一抓，手高高抬起想狠狠摔至地面，卻如掙扎般在最高點停下，最後默默收回手。

 

保重。

 

像是想起了什麼囑咐，將紙張放在桌上細細撫平，再折回原本的樣子放回紙盒，起身去把自己糟糕的模樣整理一番，換上昨天為了留宿而帶的衣物。

 

狀態能看之後抓起落單的鑰匙將屋子的門窗關好，孤身離開。

 

然後，日子繼續前進。大場的作息本分，有課時在家與學校間往返，偶爾出門晃晃和小夥伴們混在一起。再偶爾的，會帶上那把鑰匙，親自去那打理。

 

那封信一開始讓她又慌又急，後知後覺感到不甘的氣憤，最後表面看似平靜無波。冷靜下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查，她不相信她真會如此勢利狠心，而後展開漫長的調適。

 

大人才是狡猾又任性。

 

再次體認到生活的殘忍，調查顯示了新的內容真假參雜。即使不是想要的，但簡單來說就是以為她好之名，情況卻不夠純粹，所以感到痛苦。

 

痛苦卻留戀。

 

滲透了她的生活，自己何嘗不也如此？三歲到二十歲，斷斷續續，大場試圖找出自己在哪個時間點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卻苦思無果，或許真氣她狠心走遠，但回想時總是她越來越清冷、看向自己卻不失溫柔的綠眸，她的關心，無聲的支持。

 

漫漫歲月裡，是感激，是深情，是愛慕，早已分辨不清。

 

執著許久，最終她想抓住自己想要的，只要她在身邊。所以，蟄伏數年，光明正大踏向自己想走近的人。

 

......

 

唔...

 

一手懸在床外，一手鑽到枕頭下方，一腳勉強在被子的勢力範圍內，另一腳腳掌則直接貼在地板上，睡姿精彩的人緩緩轉醒。

 

習慣性尋找星見的身影，難得的，習慣運動的枕邊人尚未起身，在床沿捲著被子背對自己。

 

5：32

 

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明白是自己難得早醒。

 

''好嗎？''

 

''妳不該來的。''

 

那一晚，分明看見了她的動搖，但出口的卻是最不想聽見的答案。

 

而既然是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只能表示自己有備而來，長期抗戰的對策也是有的，撒嬌，賣乖，厚著臉皮，耍流氓，過程近四個月，冬去春來，終於等到了點頭。

 

妳確定嗎？決定在一起前一刻問了最後一次，她倆在一起可有大把方式走向破滅FLAG，甚至自己大多時間都是悲觀的，非常的麻煩。

 

我想我已經想得夠久了。大場記得那時候自己是這麼說的，兩人糾纏了二十年，斷然沒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輕易放手的理由。所以又說，就算是破滅FLAG我們也一起走，不過這應該是數十年後再關心的問題，在此之前還請純那專心和我同往HAPPY END。

 

那麼，多多指教。

 

這邊也請純那多多指教。

 

整體而言，她們的交往是幸福的，在旁人看來更是穩定而繾綣。

 

亦師亦友到戀人，相處起來不需特地炒熱氣氛，但偶爾也會想熱鬧一下，說是熱鬧也就如普通情侶一般，在節日時小小慶祝、製造點生活的情趣。

 

實際上說著自己悲觀又麻煩的年上並沒有讓大場感到困擾，相反的，感到極有安全感，大多時間是穩重、勤懇踏實的，不像她所見和平輩和年下的莽撞、青澀與激情，也不像自己毫不吝嗇把想法說出口。

 

年上的戀人去過許多地方，看過各式各樣的人，卻偏偏對自己收了心，更上了心。

 

許多時候星見習慣以引導的方式點出沒想到的細節，而不是直接糾正。就拿兩人同躺一張床來說，不安分的睡姿大場很有自知之明，在數次看到星見出現淺淺黑青後心疼得要放棄自己不屈不撓蹭上的床，但當事人沒有同意。

 

兩人集思廣益，第一步是訂製了一張大床，在嘗試多種方法後還是有兩點成果的，簡單而言是物理向，例如兩條被子，效果是今早那般，入睡前隔著被子肩靠肩，但星見會睡著睡著就往床沿去；又例如大場抱著戀人入睡時動作會特別安分，但後遺症是隔日手臂被壓得痠麻，一點小說電影電視裡的浪漫都不存。

 

她們關係改變就像這些瑣事一樣，日常不再一成不變，點點磨合。

 

牽著手，一門心思或快或慢往前走，偶爾回頭都是在溫言細語。像在說：一切有我。

 

一一細數，嘴角就勾起角度，滿心甜蜜。接著一點一點往戀人的方向挪動，長臂一撈，將人圈進懷裡，貼著因放鬆而不那麼挺直的背影，令人感到安心的溫度隨之傳遞。

 

然後，迷迷糊糊地入眠。

 

......

 

嗶嗶嗶嗶嗶嗶！

 

鬧鐘惱人的聲音讓大場比調的人更快反應過來，越過懷裡的戀人，手一伸將其關掉。

 

「奈奈？」星見將手掌搭在又回到自己腹前的手。

 

同居後，大場知道了以往手下報告上來晨練的習慣一點水份都沒有，但今天突如其來的早醒讓她想撒嬌。

 

「再睡一下...」所以，如是道。

 

像是聽出了異樣，星見規律地一下一下輕拍緊了些的手，溫聲道：「好。」

 

此時，剛剛說再睡一下的年下沒半點睡意，鼻尖埋在白皙的頸項親暱蹭了蹭，又整個翻身和心上人面對面，最後唇在星見額上點了一下才心滿意足罷手。

 

「早餐想吃什麼？」

 

「請奈奈大廚自由發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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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所相信的浪漫。如果定個時長，希望會是一輩子。

 

於是大場奈奈做了決定。

 

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去珍惜，不放手，直到最後一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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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是想寫最後的互動，

嗯...所以有四分之三都是注水(蓋章

然後，結束這突兀的腦洞(O

再然後，本篇的純奈和《狼人》的性格大概是交換的？

那麼，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