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耕。

相遇相識 (8)

             ---副標：原來

基本上，飛是個心中就算翻雲覆雨嘴上也還是平和淡然的人。至少，在克蘿賽看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華燈初上，金碧輝煌的會場裡透著令人墮落的迷醉，讓人不由自主陷落、糜爛。

「飛。」沒讓任何人注意到的低聲，她挽住飛的手稍稍用了點力。

眨眨眼，飛的表情有那麼一瞬柔軟了起來。

───不要緊。

「……」

可是…社交場合什麼的…

接收到飛眼中訊息的克蘿賽反而湧起了些許愧疚，這就是她。

尤肯特‧萊澤‧亞諾爾為了克蘿賽的到來舉辦了盛大的歡迎舞會，舞會中當然少不了顯赫的貴族與高官，像有鐵血宰相之稱的吉里亞斯‧奧斯本就在之中，這種場合也是飛討厭的場合之一。

因為被交代需要攜伴，在一半的考量一半私心下，克蘿賽沒有請好友的準未婚夫上場代打，也沒有從尤莉亞所帶的小隊裡挑人，而是拜託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

「沒事的。」換下漫不經心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少有的鄭重，「而且...我很高興被克蘿賽邀請喔！」表情再次切換，這次是帶著炫耀的飛揚神采。

「噢…」

克蘿賽自認自己之於感情並不遲鈍，就像約書亞那樣初戀總是深刻，她明白也努力過，雖然他有個女孩始終在心上。但對飛的感覺，她感到很模糊。

其實很溫柔。

平時飛總是會掛著平淡的表情，時而會恰到好處地露出淺笑，不過，這些都讓他在人與人之間劃出一條最底限，只有闖越那底線的勇者，才可以看見他人格中最柔軟的部分，以及無處不在的溫柔。

───嘛、人啊，就是因為有閒才有那些時間在風花雪月之中，如果被其他東西塞得滿滿的，還會嗎？

最後，克蘿賽的思緒開始不著邊際，偏題。

「這不是克蘿蒂雅公主嗎？久疏問候。」這是兩人在帝國遇見的第一個熟人───奧利維特‧萊澤‧亞諾爾。

然後，腦海自動地跑出訊息，例如埃雷波尼亞帝國豎出的皇子和好幾年前轟動莉貝爾的大事件；以及外部第一印象金髮燦爛的風流男子。

「你好，奧利維特皇子，許久不見了。」

欸？

───還是老樣子啊，奧立維爾。

───呵呵，是啊，克蘿賽和那兩隻小貓也沒什麼變呢。

───帝國內最近還可以吧？除了鐵血宰相外，對付其他派閥肯定不容易。

───嘛、還算可以，一起努力吧。

飛有種錯覺，似乎…兩個人優雅而貴氣的社交性質笑容之下，眼神中有這麼一段對話。

「希望克蘿蒂雅公主能玩得愉快。」

「會的。」

兩人接下來的談話表現出嫻熟的外交手段，在外人看來交談甚歡，不過在談話間兩人還以暗語的方式交換了些情報。

行前飛從卡西烏斯那拿到不少”事前準備須知”讓他了解不少克蘿賽的事和必備知識，所以時而也能插上話。其中，”學長”一詞讓他…頗在意。

尾聲。

宴會來到了最後一支舞，華美的燈光漸漸慢下，取而代之的是輕柔緩慢的樂曲，在尤肯特‧萊澤‧亞諾爾跳完之後三三兩兩湧上舞池。

總覺得有些煩躁呢…

自父母親離開以後，飛還是頭一次感到如此的…不安，回想起剛剛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克蘿蒂雅公主。』小克蘿賽。

最後講了句是唇語，飛讀懂了，當然克蘿賽也讀懂了。

是雷克多‧亞蘭德爾，鐵血宰相的書記官、曾經的王立學生會長，特徵是紅髮、綠眸和…輕挑的語氣？

『雷克多先生。』學長。

學長？他就是那個學長？他沒事大老遠從帝國去倒立貝爾就讀王立做什麼？

從克蘿賽語末的唇形來看，飛一連好幾個疑問，然後一聲輕呼喚回了他的思緒。

『小飛？！』

『……熙？』轉頭，飛遲疑了下。

『真的是你/妳？！』接著，同步。

這時，兩個正在交談的人被他倆吸引了注意力。

克蘿賽看向飛，沒有失態依舊儀態萬千但事實上心底卻是驚訝，因為總是會一臉懶散、雲淡風輕的飛語氣以少有的「！」語氣作結。

她不得不承認，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順著飛的目光觀察起那女子，精緻小巧的五官搭上健康麥色的皮膚一點都沒有違和感，水藍色的長髮和星眸。

『啊啦，這麼巧，兩位也認識，那麼分組一下吧？』雷克多提議，又向克蘿賽示意眨了眨眼，他表示：拉盟友很重要！

『雷克多，這時你真的是精明。』熙給予一個讚賞的眼神。

『……』沒有回應，飛只給了克蘿賽一個眼神詢問。

『嗯…』

算是…全票通過。

走出會場，飛和熙兩人站在陽台邊一左一右，很微妙的是，從兩人的位置望出去正巧可以看見雷克多和克蘿賽聊天的側臉。

『熙，好久不見。』

薇熙‧亞爾卡，飛曾經的初戀，兩人的感情很平穩，也很平淡，如果讓人評論的話，評語大約都是”真是老夫老妻啊”一類，一起時最常做的事是跑跑步之類的運動，毫無…浪漫可言。

『是啊，沒想到再見到你會是這情況。』

那年兩人分開時飛17歲、熙16歲，其實說是分開也不對，而是…熙和失散多年的父母在柏斯遇見了對方、然後離開，那時正逢飛在外地考取游擊士資格，所以除了她交代了封信指名給飛之外，兩人就再也沒聯絡，也就各過各的生活了。

這一失聯，就是六年。

『在這過的好嗎？』

『馬馬虎虎。』

咯咯。

『沒有變啊，熙。』

『一般一般囉，不過…小飛的頭髮留長了一點。』

聽見熙的回答後飛笑了笑，心情不可思議的平靜，與當年看完她那封信起伏的情緒完全不同，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想過竟然能放了這麼多感情下去。

從來，沒想過。

『別笑了，現在換我問問題。』對此，飛只做了個請的動作，非常熟悉，於是熙繼續開口，『那麼，小飛，之後你過得好嗎？』

很簡單的問句，兩人都知道詢問的是她離開之後過得如何。

『說真的，剛開始並不是很好。』飛像回想起什麼一般，聲音有些低沉。

『不過，現在還不錯，改變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麼負面，挺好的。』然後語氣裡是少有的明快，甚至透過自己的聲音，心中兀自澄澈了起來，這次，他…不想放手、錯過。

『嗯。』

順著他的目光，熙的眼神也落在遠處的兩人身上，那溫潤而溫柔的眼神曾經也是這麼注視著自己。

『妳呢？』

『唔…』回想了下，『其實也還好，那時跟著父親和母親回到帝國時我才知道他們是貴族呢，小小吃了點驚。』

『人生啊，真的比小說還戲劇。』指著那有個一頭耀眼紅髮的人，『那傢伙，雷克多是我的未婚夫，還是那種政治聯姻外加指腹為婚，雖然他總是擺著不正經的笑臉，但那傢伙有時候是還不錯的人。』

接著，熙一個壞笑，『別擔心，我不會讓他拐走你的心上人的。』開口便是震撼彈。

『咳咳…』

『反應這麼大，至於嗎？』

含著剛剛出來前順手拿著雞尾酒，被驚得一驚、一炸的飛艱難地吞下口中的酒，期間還被嗆到。

『嘖…』怎麼…以前沒發現這人這麼腹黑呢？

『哈哈哈。』

輕輕抓了抓身後的馬尾彆扭的轉過頭，飛想，能來這一趟真的是太好了。

然後…

『嘛、小克蘿賽也長大了呢，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男人。』精明如雷克多，看得出她望向那兩人時那眼中複雜的與妒意，或許…她本人也沒有注意到。

『我、我…』

無法辯駁的我個半天，算是默認了，克蘿賽在這短期的曖昧中，找到了答案，不知不覺中戀上了被那淡淡溫柔包圍的氣氛。

『那麼，那位幸運兒的大名是？』

對於眼前的女孩，不管是學妹還是公主的身分，都是很寵她且喜歡逗弄的對象。

『真是的，學長怎麼還是這個調調啊…』輕睨了他一眼，『奈特‧班茲，你可以叫他小飛。』

雷克多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開口，『妳的騎士先生也不完全是木頭呢。』嘴角勾玩味的笑容。

無意間和飛對上了眼，那眼神中分明漫著濃濃的警告意味，像是宣示自己現在是她的保護者，以及別碰我的人的訊息。

『……』

聽到”妳的騎士先生”時克蘿賽覺得臉上一陣火熱，並不排斥，還有那麼點欣喜。

另一方面，這是飛不知道的一回事。

「怎麼了？」

不由自主地，身體自己動作了，克蘿賽手撫上了眉間的微凸處，這才打斷了飛的回憶。

捉住眉間的那纖纖素手，輕柔握在手心裡，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暖玉一般，萬般呵護，領著她來到了無人的花園，接著緩緩開了口：「吶、克蘿蒂雅‧馮‧奧賽雷絲。」

「是？」

欸？！

克蘿賽瞪大了眼，其中的訝異不言而喻，飛則是笑了笑。

「怎…」麼了？

「噓…」食指輕輕點住克蘿賽接下來的話語。

此時，晚風徐徐吹過，前額的髮絲微微被吹拂，飛執起了剛剛就一直握在手心的柔荑，在對方恍然中，俯身輕吻那節骨分明的無名指指節，那般輕淺、愛護。

「我啊…」抬眼，對上那紫藍的眸子，「討厭剛剛妳在那紅毛面前臉紅。」

望入那酒紅之中，眸裡那溫柔以及那未加掩飾的醋意，「才沒有呢，只是學長而已。」

「所以…」

所以？面對難以連接的上下文，克蘿賽不禁疑惑。

「我想要約書亞在妳心裡的那個位置。」

……

她想，身為未來的利貝爾女王怎麼可以被自己的未婚夫忽悠的團團轉、毫無反擊呢？幾不可察的淺淺呼吸過後，克蘿賽露出了笑容。

───好美。

有那麼一瞬間，飛覺得那精緻的臉龐與絕美的笑容炫目得令他睜不開眼。

然後，她開了口：「約書亞在我心中”只是”朋友喔，我們不是朋友嗎？飛。」

飛完全沒有受克蘿賽刻意扭曲的話所影響，反而被她眼波底下流轉的狡黠所吸引，露出了笑容。

「那麼，這麼說吧…」停頓，「我───奈特‧班茲是否有那榮幸真正成為未來利貝爾女王身後的男人？」

「……」

其實兩人談話的距離並不"遠”，所以當克蘿賽頭稍微一傾便落入了飛的懷抱，揪著他胸前的衣襟，遮掩臉上那一片緋紅。

「其實我自己糾結了許久，最後決定，不管妳是克蘿賽還是克蘿蒂雅公主，又或者其他，只要”是妳”的話，我都認了。」

緩緩回抱著她，靠在她的耳祭，用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這麼說。

「所以…請…讓我陪著妳吧。」

「嗯…」

───我陪妳。

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美的告白，難以言喻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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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告白之後就要奔結局了(掩面...

另外，這邊會放上番外@@~

那麼這禮拜最後一更了，以上。